学人说｜两情若是久长时，真的不在朝朝暮暮吗？
夫人说
今天的文章与很多情侣、夫妻非常关心的话题有关——异地关系的甜蜜与烦恼。当无法与爱人“长厢厮守”时，你是如何保持关系稳定的？你如何看待迁移对婚姻（或恋爱）的影响？而稳定的婚姻就一定幸福吗？欢迎大家阅读后留言，与我们分享你的感想和经验。
撰文：曾迪洋
责编：钱岳
北宋年间，词人秦观有感于牛郎织女的一年一会，写下了流传千古的名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样古典又坚定的爱情观十分动人。如今，牛郎织女并非只是神话，现实中有许多情侣和夫妻正经历着分离。在中国农村，有不少夫妻因为外出工作而分离，且这种分离的趋势在逐渐向小城镇和大城市蔓延。
图片来源：昵图网
如果家庭中的已婚成年人离家外出工作，那么这个家庭的夫妻关系一般有如下四种类型：
1. 夫妻迁至同一地区；
2. 夫妻同迁但不在同一地区；
3. 丈夫外出、妻子留守；
4. 妻子外出、丈夫留守。
因为后三类都发生了夫妻分离，所以这四类可简单概括为：夫妻分离的迁移和夫妻不分离的迁移。根据清华大学社会经济数据中心2012年的调查数据显示，夫妻分离的迁移约占三成。
在现代社会，无法朝夕相处的爱情真的可以长久吗？
也许婚姻和爱情略有不同，但就一段关系的发展和结果而言，异地恋与婚后异地的内在逻辑相同。夫人曾经推送过异地恋相关的文章（吴舫《打破异地恋魔咒：如何提升亲密度和信任感？》），我们今天则重点讨论迁移对婚姻的影响。
每个人与配偶缔结婚姻时，心里期望的一定是能够白首不相离。但如今离婚率越来越高已是不争的事实，百年好合的祝愿有时在现实中显得苍白无力。那么一段稳定的婚姻所需要的条件是什么？
有许多实证研究考察了影响婚姻稳定性的因素。
首先，稳定的婚姻取决于夫妻的一致性，这种一致性包括双方的家庭背景、社会经济地位、人格特质、和价值观念的和谐。夫妻双方在年龄、种族、宗教信仰、家庭背景和社会经济地位等方面的差异越大越有可能离婚，反之配偶双方匹配的一致性越高，则婚姻越稳定。
图片来源：pexels
而对婚姻的态度也会影响离婚行为的选择。坚持终身婚姻观或排斥离婚的人，他们离婚的可能性更低，而对离婚更宽容的人则更可能选择离婚。
其次，稳定的婚姻需要夫妻间频繁和高质量的互动。一般而言，夫妻共同参与各种活动的时间越多，越有利于婚姻稳定。高质量的夫妻互动会减少离婚风险，而频繁的冲突则会加速婚姻解体。
再次，配偶的可替代性会直接影响婚姻的稳定。当婚姻中的其他因素保持不变时，婚姻以外的诱惑越大、配偶的可替代性越高，其离婚的可能性就越大。
也有学者从经济学的视角来反思婚姻关系，认为每个人在婚姻市场中都有自己的议价能力。当产出高于投入时，一段婚姻关系才有可能建立，同时也是其维持稳定的关键。比如说，婚龄越长，意味着当事人在婚姻关系中的资源投入越多，这表示婚姻解体时他／她的损失就越大，此时越不可能离婚。而孩子是婚姻的产品，使婚姻关系增值。因此生育孩子数越多，夫妻离婚的可能性就越小。而对于包括中国在内的东亚地区国家而言，多子偏好和男孩偏好会使得孩子（尤其是男孩）在稳定一段婚姻中具有重要作用。
图片来源：pexels
然而，迁移的发生却会破坏上述婚姻稳定的基础。
许多研究都表明，迁移会增加离婚风险，并且离开家的时间越长，离婚的可能性越大。这一结果无论是对夫妻分离的迁移家庭，还是夫妻不分离的迁移家庭来说都是成立的。相较之下，前者离婚的可能性则更高。
那么为什么夫妻分离的迁移和夫妻不分离的迁移都会提高离婚率呢？
分离是稳定婚姻的头号杀手。长期的分离会直接降低夫妻互动频率，削弱双方日常交流的即时性。当配偶化身手机里的“电子宠物”时，你大概有时会觉得还不如养只真的宠物。
分离的杀伤力还来自因“变化”而产生的异质性。发生迁移后，迁移者的观念和态度会受到新环境的影响，产生相应变化。迁移中的分离实际上将夫妻双方置于相异的环境中，他们的日常体验和生活观念都会慢慢发生分化，从而使婚姻中的一致性削弱，异质性增强。尤其一些关于婚姻质量的预期和离婚态度的调整都会直接影响原先观念一致的平衡。
另外，婚姻中夫妻可以通过在婚姻中共享公共产品来获得收益，而双方分离则会丧失这种收益，因而增加离婚风险。
图片来源：pexels
可是，如果迁移中夫妻并不发生分离呢？
那么他们仍然要面临流动性给婚姻带来的危害。稳定的婚姻通常需要一个相对稳定的家庭环境，但迁移者工作更换的次数和住所搬迁的次数都显著高于非迁移者，这表明他们的生活状态和经济状况相对动荡，因此也给婚姻关系带来隐患。
同时，婚外情的威胁也时常发生。迁移者从熟人社区进入陌生人社区，这不仅增加了与不同人群接触交往的机会，而且也在一定程度上释放了原先身处熟人社会所背负的道德约束。这都会在概率上增加配偶的可替代性。当你发现其他人也可以代替你的配偶来满足各方面需求时，你们的离婚概率也随之增加。而这种婚外情在夫妻分离时更有可能发生。
迁移对婚姻只有坏处吗？
当然不是！
迁移最突出的收益便是能够带来家庭收入的增长。在一定范围内，家庭收入的增加与婚姻质量成正比。物质的丰富不仅可以为家庭提供稳定安全的保障，而且有益于夫妻生活情趣的培养。虽然收入越高，对婚姻质量的提升作用会逐渐减弱。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多点钱还是可以避免面临贫贱夫妻百事哀的困境。
其次，迁移可以在很大程度上促进夫妻间的平等和独立。有研究表明，在其他条件相当的情况下，迁移家庭的夫妻在家庭权力、家务分工和人格平等方面的客观指标都优于未迁移的家庭。迁移也有助于促进女性的就业和收入水平，这些结果都能够帮助女性家庭地位的提升和生活福利的提高。
图片来源：pexels
最后，迁移的发生会使夫妻双方更注重情感的表达。虽然分离会降低夫妻沟通的频率，但实际上会提升夫妻间单次沟通的质量。而对于那些迁移中未分离的夫妻而言，对抗陌生环境中的各种困境更有助于增强婚姻内部的感情凝聚力，可以在总体上提升婚姻的幸福感。
此时你一定会发现，迁移对婚姻的现实影响处于不同的张力之中。迁移会削弱婚姻的稳定性，但却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婚姻质量。这似乎有些矛盾。
其实，这并不难以理解。
高稳定性的婚姻并不等于高质量的婚姻。在一些研究中人们发现，农村地区的离婚率显著低于城市地区。但在一些婚姻质量客观指标的测量上，农村地区的婚姻质量却不如城市地区。由此，人们开始重新审视婚姻质量的概念，认为稳定性越高的婚姻其质量未必越好，而婚姻中高质量的体验虽然可以预防离婚风险，也无法完全杜绝婚姻关系的解体。
不能朝朝暮暮真的可以两情长久吗？从概率上看当然不会！如果你想岁月静好、与子偕老，夫妻双方就尽量不分开，多些真诚、少些折腾。但是世界那么大，如果你难免想去看一看的话，那么比起一味死守婚姻，提升婚姻中的幸福感，给予伴侣尊重、平等和爱的体验也许更为重要。
和夫人分享一下你对异地关系的看法吧～
参考文献：
徐安琪. 离婚风险的影响机制——一个综合解释模型探讨[J]. 社会学研究, 2012(2):109-125.
TanXi. Internal migration, maritaldissolution, and health in China 1989-2011: a longitudinal analysis[D].University of Maryland, 2016.
Chang H C. MaritalPower Dynamics and Well-Being of Marriage Migrants[J]. Journal of FamilyIssues, 2015, 37.
Jacobsen J P,Levin L M. Marriage and Migration: Comparing Gains and Losses from Migrationfor Couples and Singles[J]. Socialence Quarterly, 1997, 78(3):688-709.
曾迪洋
清华大学博士
南京财经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
讲师
权威、严谨、客观
我们带你体验不一样的
情感婚姻生活